周子佩直到察觉到陆嗣音的情绪逐渐平稳之后,才问道:“还困吗?”
他没有问陆嗣音做了什么噩梦,既然是噩梦,又何必多提让她再次害怕呢?
陆嗣音摇头。
周子佩温热的怀抱让她泛冷的身子有了暖意,鼻尖萦绕着沉木清香,似是有抚平人心的作用。
可能从心底觉得在他面前,自己不用逞强,陆嗣音有了倾诉的欲望。
她说:“我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。”
周子佩像哄小孩儿一样拍着她的后背,说:“既然是梦,便都是假的。”
“那如果这次就是真的呢?”
的确是她直接或间接害死了那些人,那他们对她身怀恨意,也是理所应当的事。
陆嗣音声音低落,还带着刚睡醒的暗哑,她闭上眼,平静地阐述自己之前经历的一切,但嗓音中微不可察的颤抖还是暴露了她不平的情绪。
那位被柳闻在码头枪杀的士兵,是因为被她为拖延时间所做的举动而连累。
吕斌的死也是因为她疏忽大意,惨遭身份行动暴露,而引来报复。
还有那些和她相处了五年,出生入死的军队,也是被她所连累,依照柳辰安的性子,现在估计已经全部命丧黄泉。
一桩桩一件件,那个不是与她相关?
说到最后,陆嗣音语气哽咽。
周子佩从始至终静静听着,可看着她的目光却深邃幽暗,如墨玉般的眸子些许动容,终是千言万语化为叹息。
语调无奈:“阿音,账可不是这么算的。你只是个人,与芸芸众生中任何一位都无区别。有的时候,你救不了任何人,保住自身已是不易。世间没有事能两全其美,你能做的只有将伤害降为最低。”
“你也不想那些人无辜枉死不是吗?你做的那些事情是必须要做的,在这期间,伤亡无可避免,只不过恰好做这些的人是你罢了。但如果不做,便会有数千上万的人像他们一样,死得很惨。”
“阿音,你会愧疚,自责,痛苦,是因为你有良知。如果你将所有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,那那些罪魁祸首又要背负什么呢?”
“如果造成这一切的人都是你,那柳辰安他们岂不是无辜?”
说到这里,周子佩捏了捏陆嗣音的脸,泪痕早已干涸,只余凉意,他笑了一声:“我还第一次见道德绑架自己的人。”
周子佩的话缓缓在耳边响起,如一股清泉涤荡了陆嗣音心中挥之不去的郁气。